木森于2017年10月28日，在天津首届营养医学国际高峰论坛上进行了一次题为“麸质与脑肠轴”的分享。
我们将分（上）（中）（下）三期展示分享内容的文字稿件和部分PPT演示。
本篇是（中）篇。
我们已经知道了，对于易感人群，麸质会引起乳糜泻。
而乳糜泻患者产生的自身免疫会造成大脑问题。
那我们就想，会不会存在这样的一种情况
——麸质不引起乳糜泻，直接造成了大脑问题。
这是有可能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在最近的几年中，科学家确认了另外一种与麸质相关的病症，叫非乳糜泻的麸质敏感。（我们后面就简称麸质敏感吧）
患有麸质敏感的人群，他们是不存在乳糜泻的——对他们进行小肠活检，也不存在小肠绒毛的萎缩。
但是呢，这些人在进食面食后确实会产生各种症状。
这些症状涉及各种问题，有些是消化道的症状，比如腹痛、腹胀、腹泻；而另一些可能更为复杂——其中就包括大脑的问题。
有一个案例，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这个例子被记录在阿菜西奥·法萨诺医生（Dr. Alessio Fasano）的书《Gluten Freedom》中。
法萨诺医生应该是美国最著名的乳糜泻专家；而他记录的这个病例也非常经典。
病例的主角叫珍妮（Jenny）。
当珍妮第一次来到法萨诺医生的诊室时，她是坐着轮椅过来的。
坐轮椅有什么奇怪的吗？有很多人也是坐轮椅的呀。
但你要知道，珍妮，她曾经是一位跑步运动员。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训练中，珍妮偶然发现，自己跑得越来越吃力了。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跑不动了。
而慢慢地，她连走路都开始变得困难。
到了最后，她连路都走不了——只好坐上了轮椅。
她看过非常非常多的专家，做过无数的检查，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有
后来，有医生让她做了一些血清检测。结果发现，她的血液里存在针对小麦麸质的抗体。（抗麦醇溶蛋白 Anti-gliadin IgG）
这种检测并没有得到医学界的广泛认可，但检测出阳性仍然引起了医生的怀疑。
所以呢，那位医生就告诉珍妮，
你去法萨诺医生那里看看吧，他是研究麸质相关问题的专家。
说不定他能够帮你分析一下，找到你的病因。
然后，珍妮就转诊到了法萨诺医生这里。
法萨诺医生评估了珍妮的状况——他认为麸质可能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毕竟，麸质这类蛋白质，很容易通过各种方式穿过肠道，进入人体。
而进入人体的麸质，就可能引起人体的免疫反应。
如果这种免疫反应恰好在大脑中发生——或者其他部位发生的免疫反应，通过血液循环到达了大脑——那么，在大脑中产生的免疫反应就可能造成大脑神经的炎症。
如果炎症产生的部位恰好是运动相关的神经，那么患者的运动机能就将受到影响。
严重的，就可能会像珍妮这样——完全走不了路。
所以，在评估了珍妮的整体情况后，法萨诺医生就让她开始了无麸质饮食。
在珍妮进行无麸质饮食的三个月后，她来回访了。
她回访的时候，没有再坐轮椅了——她是走着进入法萨诺医生的诊室的——尽管是拄着拐杖来的。
Fasano医生非常惊讶，他自己都没想到就短短3个月的时间——就靠这么简单的无麸质饮食，竟能让珍妮从完全无法步行，到能够走路了。
在进行无麸质饮食的六个月后，珍妮再次回访——珍妮依然是走进法萨诺医生的诊室的。
但这一次，她没有拄拐杖，也没有借助任何辅助步行的工具。
而在一年之后，珍妮又来见了法萨诺医生。这一次，珍妮非常兴奋，她是蹦着跳着走进诊室的。
珍妮告诉法萨诺医生，
哎，法萨诺医生，我跟你讲啊。
——我就在几天前，跑完一场马拉松。
这是非常令人惊讶的一件事情。
仅仅通过饮食的改变，就只是排除了膳食中的麸质，可以让一个人从完全不能走，到能够走路，能够活蹦乱跳，还能来一场马拉松。
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
当然，珍妮的案例是比较极端的。但她的案例也让我们看到，麸质可以不造成乳糜泻，就直接引起严重的大脑问题。
这不由得让我们去想，麸质到底对这些麸质敏感人群“做了什么”？
答案很可能是——引起自身免疫。
我们前面说过，TG2是人体自身的一种酶；而乳糜泻患者在吃了麸质后，肠道中就会产生针对这种酶的自身抗体。这也就意味着，人体的免疫系统开始了自残行为。
而在人的大脑中，有一种TG2酶的亲戚，叫TG6酶。
而这种针对这种酶的自身抗体，就存在于一些麸质敏感的患者中。
因为TG6酶分布于大脑中，自然而然的，这种酶的自身抗体，也主要作用于大脑。
因此，这种自身抗体就可能攻击大脑组织，引起神经炎症，从而造成各种神经或精神问题。
所以，麸质，是可以直接引起大脑问题的。
而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上的研究，让我们看到了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最早是在1966年，一会叫多汗（F. Curtis Dohan）的美国医生，对二战时期的精神分裂症病例进行了回顾。
结果，他发现了一件非常令人吃惊的事情。
我们知道，在二战时期，物资是非常匮乏的。
所以在那时，许多西方国家得不到充足的小麦供应。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仅仅只靠小麦来作为主食了。
也就是这个原因，在当时，西方国家的人不得不用其他的杂粮去代替部分的小麦，来作为他们的主食。
而正是在二战这个特殊的时期，让我们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多汗医生综合了芬兰，挪威，瑞典，加拿大和美国的数据，结果发现：
在那些人们吃小麦越少的年份里，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人数就越少。
在吃小麦越多的年份里，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人数就越多。
在下图中，你可以看到，在芬兰，吃小麦最少的1943-1945年间，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人数最少。
在挪威，吃小麦更少的1941-1945年间，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人数也更少。
在瑞典和加拿大，也有着同样的规律。
而在美国，在小麦摄入量最多的1943-1945年，患上精神分裂症的人数也恰恰是最多的。
他就发现，在那些不怎么吃小麦的民族中，也是会有人患上精神分裂症的。
他就研究了台湾的土著人中——这些台湾土著人，主食主要是小米，红薯，还有少量的大米和玉米，他们吃麦子吃得很少。他们中虽然也有人得精神分裂症，但发病率要比西方人少很多。
而多汗医生研究发现，那些吃小麦的北欧人，他们得精神分裂症的概率比台湾土著人高出2.7倍。
这就不由得让我们猜想，小麦会诱发精神分裂症吗？
在随后几年里，多汗医生继续做着相关的研究。
他发现，无谷物、无牛奶的饮食能够很好地帮到这些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在那些住院的精神分裂症病人中，采用无谷物和无牛奶饮食的患者比普通患者的恢复速度要快两倍以上。
不过，只要在他们的膳食中加上那么一点点麸质；那么，这种饮食的功效就不存在了。
多汗医生的研究是在上个世纪60-70年代进行的；而近几年的研究，又给出了一些新的线索。
近年来的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不仅仅是纯粹的精神疾病。它伴随着的是身体中的炎症反应，以及炎症反应造成的大脑细胞的异常。
而更进一步，研究人员们发现在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中存在针对麸质的抗体。
不同的研究发现，有10-25%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会产生针对麦醇溶蛋白的IgG抗体。
而2014年的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症患者针对麦醇溶蛋白IgG抗体的比例要远高于正常人群。
这一切，都将麸质和精神分裂症关联在了一起。
而当我们从自身免疫病的角度看精神分裂症，我们也能发现一些特别的事情。
近年来，流行病学的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自身免疫病发病率会增加50%以上。
而反过来，许多自身免疫病也可能造成精神分裂症。我们最先讲过的莉莉的病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莉莉，她患有乳糜泻这种自身免疫病，而这种自身免疫病造成了她的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而在不久前，甚至有学者提出，精神分裂症本身就是一种自身免疫病。
因为一些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存在自身免疫的机制——一些患者的身体中会产生自身免疫抗体，在攻击自身的大脑组织。
不过，这个假说暂时还没有被完全证实。
但不管怎样，从精神分裂症这一疾病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关联
——这是麸质蛋白、自身免疫和大脑疾病之间的错综关联。
这种关联确乎是存在的，而其中的具体机制，也还等待着我们去进一步地探索。
迄今为止，我们已经知道了，麸质敏感会造成许多不同的大脑问题。
其中已经证实的就包括共济失调、感觉运动性神经病、小舞蹈病、头痛、慢性疲劳、焦虑和抑郁、大脑迷糊。
而可能存在的包括精神分裂症、痴呆、以及自闭症。
既然麸质和大脑问题是相关的——那让我们回到本次论坛的主题：自闭症。
我们要问，麸质和自闭症有关吗？
如果有关，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