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不耐受的本质，是口服耐受的失效。
口服耐受为何失效？细菌感染或细菌毒素是重要的诱因。
而2021年这项发表于《Nature》的研究，为我们揭示了背后的机制。
1.
你知道要如何让小鼠对鸡蛋过敏吗？
其实有个非常简单的致敏配方：
鸡蛋中的卵清蛋白+鼠柠檬酸杆菌。
其中的鼠柠檬酸杆菌，是专门感染老鼠的一种细菌，和感染人的大肠杆菌很类似。
研究人员给小鼠喝的水里加上这两种配料——因为水被细菌污染了，小鼠随后就发作了急性肠胃炎。
在小鼠的肠胃炎好了后，研究者再给它们灌加了卵清蛋白的水。
毫无意外，这些小鼠不久就出现了水样的腹泻。
检查小鼠的结肠，可以发现针对卵清蛋白的IgE抗体——说明小鼠产生了“肠道食物过敏”。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向它们的皮肤注射卵清蛋白，不会出现典型的过敏反应。
这说明，这种方式诱导出的过敏，仅仅局限于肠道。
而这种局限于肠道的过敏，其实就类似于人们通常意义上说的“食物不耐受”——吃某些食物后，容易出现腹痛、腹胀或腹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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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感染会导致肠道食物过敏；因急性胃肠炎而出现消化问题的人应该深有体会。
原本吃什么都没有问题的，在肠胃炎后，吃很多东西都开始不舒服了。
根据不同的研究，有3%~36%的急性肠炎会造成肠易激综合征；而有17%的肠易激综合征患者表示，自己的症状是在急性感染后出现的。
并且，之前的研究也发现，50%以上的肠易激综合征患者存在“肠道食物过敏”。将小麦、牛奶、大豆这些过敏原通过胃镜注入患者的十二指肠，他们肠道粘膜很快就会出现损伤，并产生炎症。
3.
事实上，不仅仅是肠道感染会引起口服耐受的失效。
一些有毒的肠道细菌+过敏原，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当小鼠在进食卵清蛋白时，加上一些葡萄球菌肠毒素B（SEB，一种来自金黄色葡萄球菌的肠道毒素），它们也同样会患上对鸡蛋的肠道食物过敏。
值得一提的是，葡萄球菌肠毒素B属于超级抗原（superantigen）。
所谓超级抗原，就是只需要微小剂量就能引起剧烈免疫反应，并造成严重细胞毒性的物质。
这类抗原，激活免疫细胞（T细胞）的作用是普通抗原的~200000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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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超级抗原，常常来自于细菌和病毒。
而在肠易激综合征患者的肠道中，有更高比例的人群携带有超级抗原。
23%的肠易激综合征患者的粪便中存在金黄色葡萄球菌，而在健康对照中，这个比例是9%。 47%的肠易激综合征患者存在1种以上的超级抗原，而在健康人群中，这个比例是17%。
我们可以推测，一部分患者的肠道食物过敏，源自于这种有害菌的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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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试验中，研究者召集了12名肠易激综合征的患者和8名健康志愿者。
这些人的血清IgE检查，没有测出任何食物过敏。
研究者通过肠镜，向受试者的肠道中注入大豆、小麦、麸质、牛奶和组胺等常见的过敏原。
结果发现**，12名肠易激患者，都至少对其中的一种过敏原产生了过敏反应——表现为肠道粘膜水肿，并且在其后出现腹痛腹泻等消化症状。**
而在健康对照组中，只有两人出现了过敏反应——1人是对麸质，1人是对大豆。
机制研究发现，在肠易激患者肠道的神经纤维周围中，有更多的被IgE激活的肥大细胞。
并且，这些肥大细胞的离神经纤维越近，患者的腹痛状况就越严重。
自此，我们可以确认，肠易激综合征患者存在有特殊的“肠道食物过敏”——你也可以称其为“食物不耐受”。
而这种不耐受，由IgE介导，且仅局限于肠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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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你可能在很多地方看到说，“IgE是过敏反应，IgG是不耐受的反应”。
但你应该意识到了，这种分类是过于简单粗暴的。
上面诱导产生的“食物不耐受”，恰恰是IgE介导的，只不过IgE抗体局限于肠道——用血清根本查不出来，因而只能用向肠道粘膜注入过敏原的方式，来进行观察。
而口服耐受的失效，可能是过往的肠道感染，也可能是肠道中能产生“超级抗原”的有害菌所致。
坏菌+过敏原，引起了IgE介导的局部过敏。
而因为局部过敏的存在，后续进食对应的食物，就会激发一系列的免疫反应，从而引起不耐受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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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食物不耐受”，常规的建议就是“回避饮食”或“轮替饮食”。
但有了更清晰的机制层面的认识，我们的治疗手段也应当进行升级。
这里提出一些治疗思路，希望能抛砖引玉。
一方面，我们可以尝试调整菌群，抑制滋生的坏菌。抗炎饮食+益生菌+益生元 + 调整昼夜节律 也许会有帮助。
另一方面，我们也许可以按照治疗过敏的思路，进行针对性地治疗：
在上游，想办法处理IgE抗体（奥马珠单抗？）；
在中游，想办法稳定肥大细胞（色甘酸钠？酮替芬？槲皮素？维生素C？压力管理？）；
在下游，想办法减少组胺的影响（低组胺饮食？抗组胺药？DAO酶？解决雌激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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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分享一个小案例：一位27岁的女性患者，存在持续5年的腹痛症状，并且伴随有腹泻和便秘的交替。
更惨的是，她从小就有非常严重的哮喘和过敏性鼻炎。
为了应对哮喘和鼻炎，医生给她用了奥马珠单抗。这是一种能结合IgE抗体，从而阻断IgE与肥大细胞结合的药物，常被用于治疗过敏性疾病。
在用药后，她的哮喘好转了。而与之伴随的是，这位女生的肠易激综合征几乎痊愈了。
-End-
参考文献：Aguilera-Lizarraga, J., Florens, M. V., Viola, M. F., Jain, P., Decraecker, L., Appeltans, I., Cuende-Estevez, M., Fabre, N., Van Beek, K., Perna, E., Balemans, D., Stakenborg, N., Theofanous, S., Bosmans, G., Mondelaers, S. U., Matteoli, G., Ibiza Martínez, S., Lopez-Lopez, C., Jaramillo-Polanco, J., … Boeckxstaens, G. E. (2021). Local immune response to food antigens drives meal-induced abdominal pain. Nature, 590(7844), 151–156.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0-03118-2
Pearson, J. S., Niven, R. M., Meng, J., Atarodi, S., & Whorwell, P. J. (2015). Immunoglobulin E in irritable bowel syndrome: Another target for treatment? A case report and literature review. Therapeutic Advances in Gastroenterology, 8(5), 270–277. https://doi.org/10.1177/1756283X15588875